我們是有史以來最健康最安全的人類,但卻生活在恐懼(或恐慌)的文化當中,憂慮也比上一個世代更多。社會充滿風險,我們是如何評估風險而產生恐懼的感覺?恐懼是如何製造出來?人類社會面對那些恐懼?我們應該如何正確認知風險?《販賣恐懼》一書,就此有精彩的分析。
販賣恐懼脫軌的風險判斷 Risk: the Science and Politics of Fear (2008) 作者:Dan Gardner,譯者:李靜怡、黃慧慧 |
摘要:
註:以下的(一)(二)(三)(四)的分段,是我閱讀本書後自行整理出來的,非原書的章節;又摘要中有加底線的文字,是我個人的意見;請讀者留意。
(一)風險評估與心智運作
人腦有兩個思考系統,系統一是感覺(直覺),工作速度快、負責瞬間的判斷。系統二是理性,工作速度慢、檢視證據、計算並思考。但系統二對系統一監控的度低,所以人們不習慣仔細思考。
人們在面對不確定事實之際做出判斷,常常是由思考系統一以直覺利用某些捷思(heuristic),也就是簡單的經驗法則和習慣性模式,來評估狀況,做出決定。這些捷思,有下列幾種:
- 可得性捷思 (availability heuristic) ,或範例原則:人們認為愈容易想起來的例子,同類事件應該愈普遍。這取決於我們記憶的強度。而恐懼,則是最容易被記住的經驗。
- 定錨調整捷思 (anchoring and adjustment heuristic) ,或刻板印象原則:當人們不確定正確答案而要猜測時,直覺會抓最近看到、聽到的數字來用,然後頭腦加以調整。
- 代表性捷思 (representativeness heuristic) ,或典型事物原則:人們對於事情發生的可能性,傾向於按照它們與典型事物的相似程度來判斷。
- 情意捷思 (affect heuristic) ,或好壞原則:當人們面對某件事物或狀況時,直覺立即對狀況產生一個好或壞的模糊感覺,這個感覺主導之後的判斷。而這種好或壞的感覺,可以藉由重複接觸引發,且會在更多的接觸後被強化。
註:以上三種捷思,就是Kahneman(2002年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) 與Tversky 在1974 年所發表的文章〈不確定下的判斷:捷思和偏誤〉(Judgment Under Uncertainty: Heuristics and Biases) 中所標示的三項人類偏誤行為。
人們在風險評估時,常會犯下某些認知偏誤:
- 驗應性偏誤 (confirmation bias) ,或有稱為確認性偏誤:在個人層級中,當人們形成一個觀點,我們會尋找並接受支持這個觀點的資訊,而忽視、拒絕嚴格審視會讓我們對這個觀點存疑的資訊。
- 團體極化 (group polarization) :在團體層級中,當有共同信念的人聚在一起討論時,不論個人的觀點為何,他們原有的觀點容易變得更極端。
- 我們對於風險的評估,會因自我管控風險的能力而不同。我們常常高估無法自我管控的風險,但低估可以自我管控的風險。
人類有盲從的傾向。我們是群居動物,周圍的人的想法,對我們影響至深。而且為了合作,我們大都願意與團體的意見一致。
決策時,如果有強烈情感(恐懼、憤怒或希望)牽涉其中時,人們很容易就變成機率盲目(probability blind)。機率盲目就是個危險,人們輕易地因此對風險風度反應,而做出愚蠢的事。在政治上,大眾經常要求對某項風險採取行動,但一點都不考慮行動的代價。當狀況逼使我們不得不面對這些成本時,我們卻連忙改變主意。只有理性的心智、頭腦,會關心機率。大部份的人不慣於讓大腦干預修正直覺,我們天生傾向遵循直覺的判斷(第104至106頁)。不過,如果人們的數字能力愈好,愈不容易被直覺的錯誤影響(第123頁)(隨想:領導者與法官的數字能力應該要好才行,以免決策時受到直覺(或自由心證)的負面影響。)
人們對於風險判斷的來源:
1.理性思考計算。
2.直覺,和它利用的工具。也就是前述各種捷思及偏誤。
3.我們周圍的人。因此,會有盲從、團體極化等。
4.文化。
文化也會影響人們的風險評估,例如在禁吃豬肉的文化下,對豬肉的嫌惡,會讓在這個文化下生活的人,以情意捷思的方式,對豬肉產生比較危險的風險評估。
(二)製造恐懼
恐懼行銷:保全、製藥企業,往往會用提升恐懼、再給與對抗恐懼的保護的方式來行銷:沒有我們的產品,你會面臨恐懼,使用我們的產品,你會獲得保護。促銷恐懼,有無限商機,企業藉此從中獲利。政治人物也是如此,可以從宣傳威脅、擴大恐懼中,獲得政治優勢。行政機關、民間團體,也是藉此爭取更多預算與關切。
媒體喜愛壞消息,偏愛煽動性的故事,並經常提供造成誤導和過度嚇人的有關風險的資訊。而且,人們喜愛聽故事,尤其是個人化的故事;但對數字並不拿手。所以媒體說一個人的動人故事,比呈現統計數據,更能搧動人們的情感。
媒體處理風險的敗筆,在於:
- 媒體對於戲劇性死傷事件的報導,極度扭曲。提供高度視覺刺激的影像,讓人直覺利用可得性捷思、情意捷思,高估此種風險。
- 沒有問瞭解風險的關鍵問題:可能性有多高?要瞭解風險,必須用分子(例如幾人死亡)除以分母(例如在多少人之中),不知道分母就不能瞭解真正的風險。
(三)各式各樣的恐懼
毒品不像多數人感覺的那麼危險:世界衛生組織在1995年完成了他們說是全球最大的古柯鹼使用調查研究,調查結果發現,非經常性的使用古柯鹼,是使用古柯鹼最典型的模式,通常不會導致嚴重的甚至輕微的生理或社會問題。(第141頁) (評:這段敘述,偏離我對屬於高成癮性毒品的古柯鹼的認知,但書中附註並無說明其依據,望來日能找出其依據來源,特此註記。)
暴力犯罪的感知與恐懼:暴力的腐蝕性恐懼,在現代社會蔓延。從歷史紀錄來看,13世紀西歐各國的兇殺案比例,比現在高出11至14倍。美國在1950年代比現在的兇殺案比例高出2倍。古代和現代世界的孤立部落的暴力程度非常高。現代已開發國家的暴力程度降低,很可能是人類史上最低的。近幾十年,戰爭、武裝衝突,也是有史以來最少的。
化學物質與恐懼:癌症最重要的因素,是老化。在不考慮老化的因素下;環境中的合成化學物質,不是大的風險因素;真正非常重要的是生活型態:吸煙、飲酒、飲食、肥胖和運動,這些事情對癌症的發生產生了巨大的作用。有些環境保護論者,常會歇斯底里地散佈大眾有關化學物質危害健康的駭人聽聞的訊息。在認知化學物質是否有毒、致癌?應以帕拉塞爾斯(Paracelsus)寫於16世紀的毒物學原則來思考:「所有的物質都是毒物,沒有一個沒有毒。正確的劑量區分毒物和藥物間的差別。」
預防原則(precautionary principle,或稱預警原則)之不可行:預防原則,依2005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的定義,是指:「當人類活動可能導致道德上不可接受、在科學上雖不能確定但似乎可能的損害,我們應採取行動避免或減少危害的發生。」(評:書中是引用1992年里約環境與發展宣言的定義,但我覺得不易了解,故另外引用較易了解的定義)。但是,這只是感覺舒服的觀點,一點也不實際。因為,不可能完全證明絕對無害,那要多少的科學證據才能算是確定無害?又新科技帶來的利益若大於所造成的可疑風險,卻因預防原則而予以禁止,並不是合理的風險控制。
美國及其他西方國家的政治人物及媒體,持續灌輸恐怖行動及其可能的後果,造成社會大眾不成比例的的恐慌。其實,恐怖行動所造成的死傷,遠比其他事件(例如車禍)還低。
(四)對風險的正確認知
風險,可以用兩種方式形容:相對風險與絕對風險。要瞭解風險,必須予以區分與認識。
- 相對風險:這個事件和其他事情相比,高出或低了多少風險;和以前相比,高出或低了多少風險。(後面這一段是我加上去的)
- 絕對風險:這個事件發生的機率。
風險管理用微量一詞來形容可被視為零的小風險。微量風險的定義不一定,其閥值有時可大到一萬分之一,但一百萬分之一的風險,則絕對是微量。(評:應該要加入時間因素,是多久時間以內的發生機率?)
改正我們直覺錯誤的步驟是:
- 健康地尊重科學過程。
- 相信風險是不可避免的。無法保證零風險。
- 理性思考與估算風險,不要以思考系統一的直覺來決策,要以思考系統二的理性大腦來決策。(這點是我加上去的,但應該符合本書作者的本意。)
控制風險,幾乎總是牽涉交換,例如在飲水加氯避免霍亂、傷寒,但交換而來的,是水中的微量致癌物。因此,我們需要合理的風險控制,這是對特定情形的危險和成本,進行緩慢、謹慎和考慮周到的檢驗。對於世界上諸多危險、疾病與災難,應以最符合成本效益的方式解決。
我們需要預警、防範低機率高後果的大災難事件的風險(例如,小行星撞擊地球、大地震的海嘯警報系統等)。
當我們回顧過去,總覺得並不可怕。但人類在過去時,對當時的現在與未來,會感覺很危險、心生恐懼。例如1970年代有許多人擔心飢荒、人口爆炸、核子武器威脅。但當時的未來,也就是現在,並沒有以前所擔憂的現象發生。其實,對世界大部分的人來說,活在現代是最好的。
結論:現代最適合我們生存。